周末,同意鲁鲁打一会儿游戏。鲁鲁说:“从星期一到星期五,我一想到电脑就想撒尿!”
“为什么啊?!”
“玩游戏啊!刺激!”
“哈哈哈,太形象了!”我说,“就那么想玩游戏?”
“当然了!浑身都有点哆嗦那样。”
他这么一说,我浑身都哆嗦了一下,对他那种渴望感同身受。
“太精彩了!太准确了!很多作家写激动的心情,不见得有你说的这么好!可是鲁鲁,你写作文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描写呢?”
“不知道。你觉得好?我可不敢这么写。再说老师也没让写。”
心中就有了感慨。孩子在日常的说话中并不缺乏准确生动的表达,他们可以把一句话说得很精彩,但在写作文的时候,却不知道从何下笔,写出来的都是干巴巴的文字。
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“好”。难道可以把“撒尿”写到作文里吗?他不敢。
我们的作文教学,不光是作文教学,所有文化课的教学,都有一种倾向,就是书面化。把生活中的东西总结成书面的,用“印刷体”表达出来。这样固然对生活素材有提炼作用,但同时也丧失了生活本身的鲜活。干菜虽然保持着菜的形状和部分营养,但吃起来终归不如鲜菜爽口。
作文其实就是把口语变成书面语的过程。如何在浓缩口语,使之更简洁流畅、目的性更强的同时,又保持口语固有的鲜活,这是一个非常不好把握的度。
孩子们学习的范文都是书面语,老师评价好作文的标准也是以规范用语为标准,这样孩子们自然会形成观念,认为书面语才是作文的正宗。他们会不知不觉去适应那种风格,在规范化的同时丧失语言的个性。
作文远离孩子的生活,不仅是语言风格上,题材更是如此。现在城市里的男孩很少没玩过电脑游戏的,但却很少有在作文里写过游戏的,就算写,恐怕也只是些不痛不痒的批评。倘若是歌颂,那不明显是等着挨批?孩子的世界有许多他们所独有的东西,美食、玩具、笑话、动漫、偶像、身边的朋友等,他们想说又能够说出的话很多,可惜很少有机会写,即使写也不能按自己的真实想法写。
所写的东西是和他的生活相差很远的,这等于是让他在纸上虚构另一个世界。这别说对于孩子,就是对于大人来说也很难。
国外的心理学书常常引用孩子的作文作为分析的标本,但我们的作文却不具有标本的功能,因为它们大多是不真实的。读孩子的作文,你看不到这个年龄的孩子所特有的心理和语言,他们的想法似乎都千篇一律,连用词和句式都同样的苍白和单调。
作文本应是可以作为心理分析蓝本的,就如作家的作品一样,是他生活和心灵的体现,写作家的评传,一定离不开作品分析。但对学生,从他的作文里却难以分析出什么独特的东西,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!
作文也是应试教育的一部分,写什么,怎么写,都有一套潜规则。所以,成名的少年作家往往都是些离经叛道的人,这也是由写作本身的特点和目前教育的状况所决定的。